姊姊

       有天當咖啡廳的印度客人，提出一些深奧的哲學理論想盡辦法說服自由時間少得可憐的老闆娘跟他出去玩的時候，一個黑黑的男孩帶著陽光的笑容出現了，讓我把印度客人的存在拋到九霄雲外，"你後面背著的，不會是滑板吧?"老闆娘興奮的問到，"他則笑著問到:"你是姊姊還是妹妹?"

       大家都知道老闆娘的網路行銷做很好，草創期滿多的客人都是交友軟體配對來的，有時倒也排解掉了老闆娘的無聊寂寞，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補足了一些可憐的業績，但是嘿~咖啡廳不是一直生意那麼差的，我也不需要為了幾十塊的咖啡錢，把自己當作鮮美的餌，然後非得陪不喜歡的人聊一下午的天，還得拜他大爺似的，有時真想仰天吶喊，這裡不是酒店，and I'm not the fucking whore. 但總有些人是這樣看待我那不經意的網路行銷的，常常非得隱藏情緒讓人摸不透的老闆娘也會忍不住脫口而出，這是一家非常美麗的小小咖啡廳，是我蓋出來的，我非常喜愛這裡，不要為了我跑來這，這也是後來想離開咖啡廳交給夥伴經營的原因之一，雖然再外貿協會國企班的訓練中念了商也學過行銷，知道正妹行銷在新竹這科技大城是多麼有效，但我真心希望來這裡的人是喜愛這咖啡廳的故事，喜愛那背後的把夢想化為真實的熱血，喜愛這我好努力好努力沒日沒夜打造出來美麗不真實的地方。

    

        於是乎，當為咖啡廳做的焦點訪談玩膩了，我又開始在網路上調皮的亂說話了，常常有人問老闆娘是不是台灣人，在交友軟體上也上了對老闆娘的問題排行榜，對於同樣的問題回答同一種答案是很膩人的事，大腦對於重複性作業是會覺得無聊不有趣有礙心理健康的，所以時不時心血來潮就說我是日本人，會說日本語的老闆娘胡謅一通也不奇怪，這時對方就會很開心，我也胡謅得很開心，一舉兩得呢，然後呢，因為照片中有一張彈吉他表演的文青照片，所以問老闆娘是不是歌手也上了問題排行榜，那張照片其實是老闆娘環島在誠品旁邊彈吉他時，有個麻豆小粉絲幫我照的，也許我那時彈的歌是牛仔很忙，小朋友在我身邊樂的直跳舞，但也許誠品就是有魔力讓所有的照片變得很文青，有天突然被網友問到了，這個彈吉他的照片是你嗎? 我便隨口說出:"那不是我，是姊姊，她是個文青，還是個萬人迷"我想這就是我和甜甜圈的相遇，有人說不打不相識，而一個不經意的謊言，卻搭起了這情誼的橋樑，我愛死了這有趣極了的世界。"那你呢?"甜甜圈問到，"我是隻落水狗" "感覺你很羨慕姐姐" "不會呀，落水狗很自由，只是需要曬曬" 不知道為什麼聊一聊總落不掉咖啡廳的現在進行式，而客套式的我會去看看也從沒消失過，這時我學聰明了"飛行樹屋咖啡，網路上有些資料，喜歡在來，還有不要為了姐姐來，我超討厭那樣" 但是呢，甜甜圈是我唯一一個讓我認真記得要來找我約定的人，因為他說會帶滑板來教我呢! 我可真心希望有人能教愛耍自閉一個人躲起來的我玩滑板呢，我想我們都是內心住著一個孩子，必須放他們出來撒野的人吧。

       沒錯，那個帶著陽光笑容的男孩就是甜甜圈，我看到了滑板的標記馬上認出了他，"我是妹妹"我回答道 "這樣呀，我還以為你是姊姊"＂你找姊姊呀？＂他靦腆地搖搖頭，我做了超美味的咖啡和鬆餅給他吃，然後我們跑出去玩了好久的滑板，把店和印度人晾在那，最後他無奈地流下了咖啡錢就走了，我們從咖啡廳滑到小樹屋，又從小樹屋滑回了咖啡廳，沿路和眷村裡的人們打著招呼，他們也熱情地回應，卻也總不解地看著他們的樹屋妹妹在做怪怪的事，那是一個愉快的下午，因為甜甜圈，老闆娘找回了那雀躍又孩子氣的心，和想蓋樹屋最初的那個心一樣，忘記了那個是不是該在門口貼張＂禁帶外食和把老闆娘＂這樣標語的煩惱。＂你真覺得有姐姐呀？＂＂你很壞耶＂甜甜圈說，＂姊姊不存在，但大家都要來找她，我快被煩死了，姐姐是大家想像出來的人。＂而我只是個傻傻的努力達成夢想的普通女孩子。

      為什麼叫甜甜圈呢，其實這名子是我取的，他說這綽號娘別這樣叫討厭死了他超man超熱血的（羞～），但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娘泡，如果畫成心智圖的話，中間的圓圈圈是個娘，旁邊分出的圈圈則寫上了怕流汗、怕細菌、怕曬、怕蟑螂、愛乾淨、每天上班都帶著小學生用的畫著一隻小豬上面寫著pig pig pig的紙袋。甜甜圈有天來店裡吃他最愛的牛肉麵的親戚牛腩飯，那可是熟客才會知道的沒出現在菜單上的隱藏版料理，那晚剛好沒有其他的客人，於是我心血來潮的和他玩起了美劇權力遊戲中大家都愛的小惡魔（The Imp)發明的遊戲，我就暫且給他個＂猜猜過去＂的名字吧！遊戲規則是這樣的，猜猜對方的過去，猜對了就對方喝，猜錯自己喝，不愧是嗜酒如命的小惡魔想出的遊戲。那時飛行樹屋好似還沒有啤酒的品項，所以只好猜著玩，這遊戲和紙牌遊戲說書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對於對方一無所知的我們發揮想像力，把那看到的表徵無限聯想，雖然第一次玩卻對愛胡謅的我來說好玩極了的遊戲，我猜了他小時候曾被一群女生欺負哭哭，但只算對了一半因為他被欺負時覺得很爽像是個M，然後我又猜了小時候大家都叫他＂小黑＂但他超討厭這個綽號然後猜對了！看來我對這個遊戲很有天分如果店裡有啤酒他一定喝到掛（偷偷劇透以後會賣葡萄酒）。有天聊天時我沒頭沒腦的說其實你叫甜甜圈，然後傳了一首ZAＹIN的流浪狗這首歌給他，歌詞流露出一隻被主人拋棄流浪狗的心聲，歌裡是這樣說的：＂大家都愛叫我小黑，黑人的黑，黑色的黑，但其實我叫甜甜圈，抬起尾巴搖一搖，看到人就叫一叫，流浪生活沒什麼大不了～＂是一首很可愛的歌，就跟我不是姊姊是隻落水狗一樣，他也許不是小黑是甜甜圈，我們都藏有世人想像中所看不到的那個自己，等著同類挖掘，拋掉了那光鮮，但像個孩子一樣可以好自由的去開心。

　　

　　　甜甜圈聽到我輕輕說著鄰居會七早八早的對著自家窗戶大喊和我點咖啡害我不能賴床的可愛小故事後（這個胡亂蓋出的小眷村和三戶鄰居比鄰而居，吊椅區的牆上有著鄰居客廳的大窗戶和廁所的小窗戶），便賴著老闆娘要給8:30am上班的他早起開店吃早餐，逼的一天開店12小時的老闆娘還得往早上加班卻無人給我申訴抗議勞工制度的不公不義，燒水燒到一半的老闆娘還因為任性想出去走走的甜甜圈跑到了小樹屋講了那些我的澳洲故事而忘了關火，不過老闆娘和甜甜圈也發生過很浪漫的故事，除了那穿著制服跑去兜風看夜景還套上了他的長袖卡其色制服擋風的浪漫小故事外，有天懶得做早餐的老闆娘和甜甜圈跑到了外面吃早餐順便偷跑進了甜甜圈的母校新竹高中晃晃，碩大的老式建築學校連接著十八尖山，實在跟我記憶中的高中形象很不符合，我那又小又新坐落於都市叢林中的中崙高中，連裡面的樹和鳥都是用鐵鑄成的、花大錢買來的裝置藝術，我們溜進了教室坐在那令人懷念的課桌椅上看看高中英文厚厚的課本回味，順便演起了老闆娘的少女時代，在黑板上寫下了甜甜圈<3，跑到了十八尖山又遇上了大雨，在雨中奔跑，最後跑到教室的屋簷下躲雨，困在雨中沒辦法回去準時開店卻又好像沒那麼所謂，這是在老闆娘真實的少女時代從沒上演過的浪漫故事，老闆娘魂卻像飄出的小精靈在一旁竊笑＂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又同時盡情的在浪漫的心情中徜徉。

　　老闆娘心中很喜歡藏密密，對於甜甜圈也是一樣，一個秘密是一個靈魂，多說了一個就出賣了多一點點的自我，我沒事就神秘兮兮的對甜甜圈說，我要消失了，就像小精靈一樣，這時候很想說一句國片的經典台詞，我叫做無樂極，簡稱無極，無極就是虛，須就是沒有，沒有就不存在囉，所以我不存在，這句話老闆娘跟她不存在的姊姊也許站在同一陣線，將要飛到蘇州的我最後只會讓一切歸零化為虛無，和姊姊一起，變成飛行樹屋的傳說。